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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日本,昭和时代电影界最具代表性的两位硬汉,高仓健与菅原文太相继去世。平成第26个年头的尾声里,两封讣告让日本人又一次意识到昭和年代真的早已结束了。一时间,类似于远去的昭和时代这样充满怀旧意味的标题占据了各大新闻报纸的头版。然而,对昭和时代的无限怀念,更是日本糟糕境况的心理折射。缅怀旧时光,是缅怀逝去且不复返的黄金时代。

两位之后,再没有哪个演员拥有配得上国民偶像这一称呼的影响力。高仓健在《幸福的黄手帕》中饰演的正直温柔却羞于表达的勇作成为了少女们心中的理想型丈夫。菅原文太在《卡车野蛮人》中饰演的简单粗暴而单纯直接的长途卡车司机红遍全国,在朝着现代化全速前进的年代里成功地打造出了一位满身草根气的平民英雄形象。当年在电视机前跟着心目中的偶像比比划划的小男孩中有不少后来做了卡车司机,菅原先生的讣告发布之后,许多影迷将卡车聚在一起,鸣笛为心中的英雄送行。

日本人对于昭和时代的缅怀不仅仅只是对逝去时光的感伤,其中多了几分对现世的不满。两位影星最当红的昭和四五十年代也是日本经济高速成长的1960年代末期到1980年代初期。当时的日本可谓势不可挡,一面松下集团创造经营神话成为西方教科书中的经典案例,一面索尼几乎买下半个纽约让美国人坐卧不安。九成日本国民评估自己的经济实力为中产阶级以上,经济大国的自信心和随之而来的泡沫一样越涨越大。然而进入九十年代后房地产崩溃,泡沫破裂,经济不景气下大型企业业绩一跌再跌。与此同时,在全球化快速推进的浪潮中,零部件生产逐渐移至新兴国家,曾经那些与制造业巨头们合约的中小工厂相继倒闭,整个日本的经济陷入通货紧缩的黑色漩涡中找不到出口。 

近来颇受关注的年轻学者古市宪寿在《绝望国度里的幸福青年》一书中提到,现在日本年轻人的幸福来自于毫无希望的未来。正因为明天不会更好,那么当下便是最幸福的一刻,简单说来可以概括为悲观的即时行乐者们。在许多老一辈日本人眼中,他们是失去了斗志,丢掉了大和之魂的一代,只顾每天盯着时尚杂志和动漫游戏,也少有踏出国门闯荡一番的勇气。一位从东京搬到山间住的朋友对我说,过去工作确实辛苦,但不断增长的经济和国家实力让自己有一种时代创造者般的成就感;而现在,工作依旧辛苦,但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拿不到理想的薪水,更谈不上对未来能有什么期待了。 

这种失望与无奈同样出现在十二月仓促进行的众议院选举中,推特上满是类似于日本的未来在哪里”“逃离日本等绝望的呐喊。虽然最终获胜的自民党不住强调在安倍经济政策下,日本终于慢慢走出了历经二十多年的通货紧缩,但随机调查和采访都表明安倍经济只是填满了那些大股东们的腰包,普通百姓们丝毫没有感觉到经济转好的迹象,反倒是越拉越大的贫富差距让他们彻底丧失了信心。52%的投票率,战后最低百分比在今年的十二月再次被刷新,不少评论中指出大众对于政治的漠然来自于对未来的绝望。有的人因为找不出值得信任的政党所以选择无视,有的人则认为投不投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直接放弃,而很多年轻人则表示因为谁都不认识所以对这次选举也没什么关注。

如果说昭和年代的日本意气风发,那么当下的日本总给人一丝暗无生机的感觉。儿戏般的选举过后,2014年的年末一步步走近,但年内涨到了8%的消费税却让日本人互道过个好年时露出的都是略带苦涩的笑容。两位国民偶像的离世,在这个年末冰寒的冬日里,更让人感慨,过去的好时光,渐行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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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榕梓

晏榕梓

2篇文章 8年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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